寻找聂铁犁

寻找聂铁犁

酒坊小说2025-07-14 17:01:31
1李祖德善画山水,在四里山开了一家明德画廊,每日一面伏案作画,一面卖画,他人的画他不卖,只卖自己的,其情也畅然。其妻也来画廊,在画廊里靠墙一角摆一装裱机,她接些市场上的劣质画,用机械装裱了,赚几个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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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祖德善画山水,在四里山开了一家明德画廊,每日一面伏案作画,一面卖画,他人的画他不卖,只卖自己的,其情也畅然。
其妻也来画廊,在画廊里靠墙一角摆一装裱机,她接些市场上的劣质画,用机械装裱了,赚几个手工钱。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明亮,阿德的心情也格外明朗,他胡乱吃过早餐,照比往日足足早了一个时辰,早早地便乘车赶去了画廊,因此她的媳妇麦巧落了后,独自赖在家里睡懒觉。
阿德呈接了一家酒店大堂的丈二山水,已涂抹数日,雏形已具,今天就要上色了,心想趁着早上内心清净好好地润润颜色和画意。这最后一道程序相当重要,成败在此一举了。酒店经理说好的,再过三天便派车来取。眼看又一幅作品问世,两万元现金就快要到手了,怎能不高兴呢。几十年来,这样子的经历已数不胜数。作为一个画家,在此刻应是最幸福的,憧憬的滋味最为美好。
画原展在张大案上,夜里也不必收,人只消锁好门窗离去。站在案前,阿德目注了片刻,仄头作思态,他特别满意那几个水口,浑穆中透着幽远。哦,太漂亮了,他心里在想,他认为这是整幅画面之中的最得意之笔。看到这,他的兴致一下子便涌了上来,因此,马上叮叮当当地摆盘,调颜料,有些迫不及待。很快,蘸饱颜料的像个戏曲人物脸面般花哨的笔开始染远山,那山色苍茫,一带衔远,山根都隐在白花花的雾气里,相当缥缈。近旁的两座山体则尽显了厚重,苍翠无比,流青欲滴,惹人喜爱。画幅的近处是几株粗大的松,枝干横逸着,枯老的松身挺拔入云。
画廊里很静,只有笔头在碟沿清脆地磕碰,还有笔毛在纸上抹按,行走的苏苏声音,像音乐,像风雨,分外美妙。
九点一过,整条街上鳞次栉比的画廊和书店的门次第开了,有人开始推了小车来回运取一包包的货物,顾客也开始零星地上得街来,走走停停地扒了门口东张西望。街巷渐渐恢复生气,变得忙碌。
阿德正埋头沉浸于山色中,猛听得门口有脚步声,他以为是麦巧来了,没有抬头,亦不停笔,仍一笔笔地涂抹着颜色。却听得苍老洪亮的声音如口洪钟,撞响在门口:“大李子,忙着呢?”阿德一惊,欲落下的笔半停在空中,抬头望去,竟是一个身材矮粗的老者,一身百福字的湖蓝色唐装,秃头,头皮发亮,两条白眉很长,从眼角略垂下来,一副仙风道骨模样。阿德提起那只闲置的左手向脑后揽了一下那如雄狮一般的一头长发,当即乐了。认得,算至交,是大明湖畔的沈庆祥。
因为熟识,故没有过多寒暄,开门见山,阿德张口便问:“老沈,你不在家养生,这么一大清早你出溜到四里山干啥来了?”
秃头沈没有马上作答,而是从腋下取出一幅折了几叠,仅一页32开本书大的画片。这才笑着说:“我又画了幅鱼,还没题款,有劳你长毛李给题几笔字呢。”
阿德闻言不恼不怒,不由得开怀大笑,说:“没想你沈秃子也有求人的时候。”老沈则敛了笑,正色说:“这个不玩笑。这幅画我打算送人的。”
阿德忙问:“送谁?值得你老兄如此器重。你自己写不就完了嘛。”老沈苦着脸摇头,一摆手,“我那字哪成啊,钢笔字我都还没写好呢,更别说水笔字了,实在是拿不出手,贻笑大方啊。惭愧,惭愧得很。”
正这工夫劲儿,一个女人挎包进来了,中等身材,略为丰满,休闲装,姿色平平,脑后梳一条马尾。这女人的脚刚一进门,阿德就招呼:“麦巧,沈老师来了,烧点水,给我们沏壶茶。”
老沈忙客套地说:“不要劳烦弟妹了,我口又不渴。”阿德则说:“哎,老沈,你不必管,这个要得。前几日一大老板前来求画,接货后相当满意,回头就送了我包今年上好的龙井,你一定要尝一下的。”
麦巧放了包,和老沈打过招呼,朝二人笑笑,在一旁提了快壶,转身出门,去水房打水了。阿德接过老沈的画,和老沈来到旁边的另一张闲置方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开来。是幅七条鲤,没有画完多久,一展开纸页,就是一股墨香扑鼻。那些鱼浮游在纸面上,活灵活现的,弯弯的身子就像新月。阿德一边看一边点头:“恩,老沈,我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你说你一个干机修几十年,退休后半路出家的人,居然把个国画画到这步天地,你还让我们这些打着画家幌子混日子的人活不活?这鱼呀,是让你这厮给画活了。放眼济南,在画鱼的人堆里,你老沈得这样了。”阿德说着伸了一下大拇指。
老沈一听阿德的话锋,笑得合不拢嘴,但嘴上却还一个劲地谦让着:“哪里,哪里,德子,你可过奖了。我这两把刷子虎虎外行行,是断不如你的,我的东西又不值钱,在市面上没人认啊,我纯属闲来无事,自娱自乐,自娱自乐。你的山水在咱泉城可以是首屈一指,哪个不知道。不知道的,那是他浅薄”
阿德反驳说:“你这鱼确实够好了,从专业的眼光看,真地入得市,人不认,那是他们的眼浊。其实,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那是我入这道早罢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我是铁了心靠这个混饭吃的。我得感谢我的恩师卢幸鲁,当年是他老人家把我领上了这条路,并传授给了我手段。当时卢老就告诉我,说山水有前途,照比其他题材的画值钱,否则哪有我今天的一点成就。可惜他老人家作古多年了,不然我们师徒的今时今日该是何等景象。不过我很庆幸,在身后没辱了他老人家的声名。”
这时,水在一旁吱吱地烧开了,麦巧把茶小心泡好,端了上来。阿德随即一招手,向老沈:“行,不急慌,一会再说,咱先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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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廊里靠墙一侧有一方小茶几,两把古色古香的木椅,老沈和阿德分列左右坐了。麦巧则不动声色,一个人到了一边,在裱画机前的案子上用刀子裁起了料。任凭两人自斟自饮。
麦巧就这样,每当有阿德的圈里好友前来拜访,畅谈,她都很少靠前。因为她文化不高,总觉着这帮文化人到了一起说起话来都那么怪怪的,听不大懂。用她的话说,他们肚里喝点墨水,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就像是鸭子走路,穷拽呢。
阿德穿一身白衬衫,挽着袖子,干干净净,书卷气十足,他端起杯来,示意老沈喝茶。老沈端起雪白的瓷杯,朝杯口瞥了一眼,见杯中的茶水色泽翠绿,杯底的茶叶被水浸润开,形如雀舌,水面上有一丝游丝般的白汽在杯口腾挪,这白汽拔起来,像一股炊烟,及升至一尺高,又铺散开,可就入了鼻腔,老沈不禁抽了抽鼻子,分明地感到了有一股浓郁的香气被吸入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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