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莹莹
“阿豪,到了上海记得要听二叔公的话。”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说。
“回去吧。”二叔公提起一只大皮箱,拉着我的手登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
站在甲板上看着水手解开缆绳,船身慢慢的离开码头,我才感觉到这就是分离。
母亲还站在那里,她不时的用袖口擦拭着眼角,我学着旁边人的样子,抬起了手臂挥着手掌,那年我十五岁。
轮船在甬江上缓缓的航行着,江面上还行驶着日本人的军舰。
“阿豪,外面冷,回船舱吧。”二叔头搂着我的肩说。
二叔公是我爷爷的弟弟,在上海十六铺的一家布店工作,是我父亲要求他带我去做学徒的。
父亲没来送我,离开家的早晨,家里人都早早的起来了,父亲只是抽着烟看着母亲和姐姐在帮我收拾行李,有时会说上一句,“天冷,这件也带上吧。”
离开家时,父亲站在门口,始终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或许是因为我曾哭闹过不想去上海的缘故。
船舱里很闷热,大家都躺在地上。
二叔公很快响起了呼噜声,我辗转着始终不能入睡,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离开父母离开家,伤心中眼泪流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船舱内开始吵杂,“阿豪,起来了。”我揉了揉眼睛,看见二叔公正在穿着外套。
凌晨的十六铺码头额外的热闹,第一次看见一排排的高房子,这么多的汽车使我兴奋不已。
“阿豪跟紧了。”二叔公提着大皮箱不时的催促着我。
“先生,要黄包车伐?”穿着黄色背心的人用上海话向每个走出码头的人问着,二叔公摇着头一路说着:“伐要。”
“二叔公,我们住哪里?”我紧跟在他后面。
“小东门,很近的。”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我们到了一个旧弄堂,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上海的石库门。
二叔公把我的房间安排在了阁楼上,是在北面灶披间上面的一个小房间,上海人称之为亭子间,收拾停当二叔公现在就带我去店铺,下楼时二叔公告诫我说:“晚上别乱走,尤其不要去后面一排房间的二楼。”我答应着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二叔公是布店站柜台的,算是一个老员工了,他把我领到了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面前对我说:“阿豪快给老板鞠躬。”
我很听话的向那个人深深的鞠了躬,并且说道:“老板好!”
老板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慢吞吞的说:“好。人小了点,阿贵啊你就带他去后面吧。”
“老板,这是孩子他娘叫我带给您的一点土产。”二叔公说着便打开了一个布袋,里面是我母亲晒的一些竹笋。
老板挥了下手,“这么客气,拿到厨房去吧。”
听二叔公说,老板姓包,是宁波镇海人,也算是个老乡吧,毕竟都是说宁波话的。
后面其实就是库房和厨房,二叔公把我领进厨房对我说:“以后你就在这干活。”
厨房里有一个中午妇女在,长的微胖,看上去很慈祥,她见我们进去便说:“阿贵,这就是你的侄孙吗?”
“是啊李嫂。”二叔公抚着我的头又跟说:“阿豪,这位是李嫂,这里还有一位是老杨。”
二叔公说着眼睛四处找了下,“老杨呢?”
正说着,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阿贵回来了?”
二
来人就是老杨。
老杨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回头跟二叔公说:“阿贵啊,孩子这么小吃得消吗?这学徒可不轻松的。”
二叔公笑着掏出烟,递给了老杨一根,“就让他吃吃苦吧,只是以后还请二位照顾些。”二叔公这样说显然是自相矛盾的,感觉二叔公还是向着我的,他说着又朝李嫂看了看。
我看见李嫂正微笑着看着我,她走到我跟前抚着我的头说:“放心吧。”
“谢谢二位了。”二叔公又对我说:“阿豪以后你要勤快点,听老杨和李嫂的话。”
十五岁的我还刚刚发育,身高也就一米五六十,但是很多道理我还是懂的。
接下来老杨就安排我一天的工作了,五点起床生煤球炉,然后打扫卫生,包括扫地和擦店铺的柜台,再洗老板一家的衣服……
这一天都是在李嫂帮教下完成工作的,也知道了老杨和李嫂是苏北人,来上海很多年了。晚上回到亭子间已是夜里十点。
那时我还不知道学做生意做学徒都是这样开始的,揉捏着酸胀的手臂,我只感觉自己很委屈,开始怨恨我的父亲起来。
朝北的亭子间很冷,时不时的有风从缝隙中灌入,我拉紧着被子,胆怯的听着那风声,一天劳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隐约间,听见哪里有女人的哭声,很凄凉的感觉,哭一会又停了……
“阿豪该起床了。”我听见二叔公在喊我。
天还没亮。
随二叔公去店铺,路上我问二叔公:“二叔公昨晚我听见有女人在哭。”
二叔公悄停了下脚步,接着又继续走,半晌才说:“小孩子不关你的事少说,昨晚我叮嘱你的话记住了。”
根据老杨的要求我得先把煤球炉生着。
李嫂已经在了,她见我还是那副慈祥的笑脸,“阿豪我教你生煤炉吧。”
多好的女人啊,我从心里感激她,象我的母亲。
“阿豪,你没生过煤炉吧?”李嫂提着煤球炉走到院子中间。
我摇摇头,“没有。”我们乡下都是烧灶的,这煤球炉只有大城市的人才有的。
看着李嫂清空炉子里的灰,在炉子中间放了几条小木块,然后点着了一块碎布扔到木块上,巴蕉扇在炉子下的出灰口轻轻的扇着,很快木块着了,“阿豪,把煤球拿来。”
我到墙角拿了几个煤球,李嫂说:“放进去,别放的太挤,得让空气流通。”
黑色的煤球底部一会就变红色了,“现在可以放多煤球了,阿豪你继续扇。”李嫂说着就把扇子递给了我。
煤球炉完全着了,李嫂交给我一桶水和抹布,“阿豪,你先去擦柜台,等会叫你叫早饭。”
柜台有些高,我得踮起脚才能完全勾着,褐黑色的柜台很旧了,台面却是很光滑,我来回的擦了一遍,正要提着水桶离开,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了一下。
“再擦!”我转头看见老杨正怒视着我。
“老杨别生气,孩子还不懂。”二叔公拿着鸡毛掸子走了过来,我以为二叔也是来打我的,忙把手臂举过头顶。
“阿豪,这柜台是放布匹的,你得反复擦三次以上,如果脏的,客人会嫌我们的布料不好的,你明白吗?”二叔公耐心的给我分析道。
我又重新擦起了柜台,没想到这擦桌子也这么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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