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
心中的烦恼就和这潇潇秋雨一样,缠缠绵绵,没有断的时候,离婚后的吴非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无精打采的,毕竟是十二年的夫妻了,走出法院大门时,吴非虚脱得几乎要躺到冰冷的水泥地上,红梅头也没回像扔只破鞋一样将他丢
心中的烦恼就和这潇潇秋雨一样,缠缠绵绵,没有断的时候,离婚后的吴非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无精打采的,毕竟是十二年的夫妻了,走出法院大门时,吴非虚脱得几乎要躺到冰冷的水泥地上,红梅头也没回像扔只破鞋一样将他丢在凄风苦雨中,和律师钻进TAXI快速离开。
辛辛苦苦在这座城市里打拼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在单位排队拿到两万二千五的购房补贴,再从箱底摸出四万多元,去银行贷了五万,跑东跑西,最后才在郊区的唐闸镇买了处六十五平米的二手房,房间一大一小,厨卫齐全,不过,从此再也不用看黄老狗的脸色了!
吴非父亲五十九岁时就因脑中风早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留给吴非一生一世的痛。吴老爹为人忠厚老实,与世无争,在砖瓦厂做砖头供吴非上到高中,砖瓦厂倒闭后又出去做小工,吴非的文科成绩特别好,数理化却一塌糊涂,从小学到高中几乎年年有作文比赛得奖,是全县小有名气的“十大校园小作家”,高中时参加全省中学生作文大赛获得三等奖,有所师范大学看中他的文学才华准备破格录取他,无奈家徒四壁,吴非含泪拒绝。
吴非母亲不理解儿子的想法,苦苦劝他一定要抓住机会,说是哪怕卖血卖粮也要供他上大学,母亲有次卖血回来后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把吴非吓得不轻。吴非对母亲说妈,你有多少血可以卖?学费这么贵,我不能只顾自己把你逼死啊,娘儿俩抱头痛哭。
吴非用蛇皮袋装了衣被就进了城,城里多好啊,干干净净宽宽敞敞的柏油马路,天一黑就有那么多路灯像长龙一样一直亮到云霄,真应了那句“天无绝人之路”,正好有家公用单位在劳动局招工,因为他不是本市人,不在招工的六县一市范围之内,他只好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媳妇一样在旁边眼巴巴的等到天黑,想要招的人员名额不足,最后一位招工负责人看他穿着布鞋、满脸的单纯与期盼,就收留了他。尽管当时每月只有两百元的工资,但吴非已经非常知足了,他的理想是每月做到五百元就心满意足。上高中时教他语文的李老师的工资就是让人羡慕的五百元,每天中午都是红烧肉,而自己却是母亲做的酱油汤加点葱花,所以他就把李老师的工资标准定位为自己人生的奋斗目标,既具体又现实。
吴非做的事既苦又脏,说得好听点是国有企业的大工人,其实跟当初吴老爹烧砖头差不多,白白净净的上炉子,黑不溜秋的下来,城里人没几个看得上眼,可吴非却当个香饽饽一样捧着捂着,工作没几年就做了职工代表,和总经理、党委书记、工会主席等公司高层坐在一起讨论行政报告、过年发几样年货等大事,职代表尽管只是个花瓶,关键时刻发挥不了作用,可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到的,由于吴非是计划内临时工,工会分会张主席冷冷的说你们二十几个农村来的人还不好当选职工代表,吴非的倔劲来了,牛眼一瞪,自己每月都缴工会会员费,凭什么不让参选?
吴非把母亲的话早忘得一干二净,愤愤不平的找到工会贾主席,贾主席安慰他先回去,他会给个满意的答复,吴非一回车间就接到他是职工代表的通知,分会张主席原本就很丰富的表情变得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吴非岳父姓黄名贵根,吴非从来没跟他说过一句过头话,他是真心实意的把这当个家,岳父也是父,由于自己在城里没个像样的窝,到了三十岁,吴非还没找到媳妇,同事在郊区帮他介绍了一个二十九岁的女孩,吴非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儿子住到岳父家,捧人的碗受人管,哪有在自己家里自由自便!母亲赌气把结婚证和生育证锁起来,可是媳妇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无奈之下,一向听话的吴非只好和妻子偷偷跑到老家将生育证挂失补办了一张,就连媳妇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吴非母亲都赌气没来,从此婆媳之间的心结就结上了。
母亲坚持孩子姓吴,爱人坚持孩子姓黄,母亲要孩子户口落到老家,爱人坚持户口安在黄家,吴非两头受气,有一次和同事中班下班后在百花路口吃龙虾,胸有块垒,不吐不快,话多了喝高了,直到凌晨两点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哪知爱人把门反锁不让进,吴非觉得悲从中来,后悔当初没听母亲的话,后来正好岳父起来解手,才把门叫开。
爱人以为吴非肯定没在外面干好事,那时路边一到天黑在街头巷尾总能遇到卖春的,穿着吊带衫,倚门回首,劣质香水的味道,老远就能闻到,其实吴非根本不想那档事,要是被逮到,面子是丢尽了,还要罚款五千元,关半年,出来怎么见人?再说惹上性病中了枪可不是闹着玩的。吴非父亲去世,头七里,安风俗,作为亲家的黄家要准备“六只眼”(猪头、活鸡、活鱼)去拜祭,不知那天黄贵根是一时糊涂还是撞了邪,竟然说了句让吴非气得差点骂“黄老狗”的话,“你父亲舒舒服服的去世了,让我们活人受害!”
吴老爹是脑中风去世的,多年心脏病,在世时受了不少罪,又不是无疾而终或是享尽天年,哪能那么说?这不是把大把大把的盐撒到吴非滴血的心口吗?岳父的形象在吴非的心中轰然倒塌,从那以后,吴非见到岳父总有种想躲想避的感觉,都说女婿是半子,自己把他当爹,可这个爹却没把自己当儿子,当初说好是两边带管的,想不到现在是被两边管!
吴非的母亲见到孙子姓了黄,气得几个月没理他,吴非是个孝子,有的人在家动不动就对老人高喉咙大嗓子的,吴非对母亲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的,单位发了什么鱼呀、肉的,自己舍不得吃都带回家给母亲,红梅就不乐意了,你到底把这儿当个家还是当宿舍?发点东东都是大包小包的拎回去,再这样下去,我看你干脆回家和你妈一起过日子算了!
吴非也不说什么,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妻儿,母亲不在身边,做儿子的没有太多时间回家帮母亲做农活,逢年过节带点东西给母亲也是应该的啊。欠了父亲,不能再欠母亲啊。母亲都六十九的人了,城里的老太这个年纪早退休在家跳舞了,母亲种着四亩多田,吃尽了苦头,就连豆腐都不轻易舍得买,平时就是茄子、土豆、黄瓜、空心菜等地里长的蔬菜,吴非也劝过母亲多次叫她不要再种田,吴老爹在世时种了一辈子的田,吃得不如人穿得不如人,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去了城里淘金,就是在城里的菜市场扫地还有六七百元工资,也比种田强啊。
就是田头堆满了现成的稻谷要运回来也不容易啊,春耕夏种,没日没夜,年轻人不想吃也吃不了老一辈的苦,走了一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