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君世世为姐弟
一个人在世上混太不容易了,会寂寞,会孤独,会生病,还会时不时的被人欺负,能有兄弟姐妹陪着是多么幸运的事。而千千万万的人之中,不选这人,不选那人,偏偏选了你的兄弟来做你的兄弟。缘分,又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
一个人在世上混太不容易了,会寂寞,会孤独,会生病,还会时不时的被人欺负,能有兄弟姐妹陪着是多么幸运的事。而千千万万的人之中,不选这人,不选那人,偏偏选了你的兄弟来做你的兄弟。缘分,又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可是小时候我们怎么知道这些呢?我比他大了一年零七个月,我们一个桌上吃饭,一个屋里睡觉,一个班里上课,我是姐姐他是弟弟,但他不喊我姐。农家孩子父母顾不上管,加上我也是争强好胜的,所以我们之间矛盾重重,斗争的激烈程度直逼敌我双方的你死我活。少分一个苹果,多刷一只碗,一句不该说的话,一个不正常的眼神,都能成为我们大打出手的导火线。父母骂我:“你是老大,怎么就不能让着他?”转脸又说他:“你姐是女孩,你是男子汉怎么就那么没出息?”父母和稀泥的方式丝毫没有缓解斗争,年龄增长,斗争一如既往。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他偷拿父母五块钱去玩游戏机。这下子我抓住了他的把柄,对他大肆发号施令。凡是母亲喊我去做什么,只要是我不想做的,我都会喊他去。小有反抗,我就装模作样的喊:“妈,我弟???”他又气又恨,却也只能照办。那段日子我得意到了极点,手里握着这么一把尚方宝剑真是好使极了。我们的房间全由他打扫,后来我还逼他给我铺床,再后来倒夜壶的事也归他了。好一段日子,我都过着女王一般的生活,而他则成了仆人。但我不懂适可而止,一发就不可收拾,自古以来就是官逼民反,日子过不下去了,老百姓自然会揭竿而起的。终于有一天,我让他帮我倒洗脚水,他狠狠的瞪我一眼没有反应,我故计重施,他跳下床跑到我跟前又是狠狠地,说:“你敢说一个字试试!”我一时吓住了,没吭声。不服气我还是喊了出来:“妈妈我弟拿了五块钱打游戏机!”不知是不是母亲没听到,她并没有动静,我也觉得很没有意思,自己去到洗脚水了,而他,自此以后再也不服我的管教。
读了初中,斗争依旧。他从初二开始不学好,我很生气。经常说落他,说急了就骂,这一急就什么都能骂出来,他顶嘴,但从不骂我。我见他叼着烟从教室后门出来,心底的火噌噌的往上冒,嗷的一声扑上去就打,他拧住我的胳膊,我只觉得钻心的痛,瞅着他,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只觉得他是那么陌生。
初中离家远,我俩骑一个车子。父亲下的死命令让他带着我。我们的好多次战争就是在自行车上发生的。一次晚自习放学他骑车带着我,不知为什么又吵了起来,他乱拐车把,我坐不住被甩了下来,然后他骑车飞快跑了。我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夜色中,又怕又急又恨又气。一小时后回到家我发现他跪在父亲跟前,父亲在怒气冲冲的骂他:“你个犊子,你姐万一有啥事,看我不弄死你!”电视兀自响着,播着一则卖药的广告。我看见他低着头,父亲的拳头落到他身上,我说:“爸爸,不怪我弟,我自己没坐稳掉下来,喊他又没听见。”父亲诧异地看着我,又看看他:“你怎么不早说!”扶起他让我们睡觉去了。我们谁也没理谁,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几乎是没什么疑问的,初中毕业他回家待业,我考上了高中。等待去上学的那一个月,我们的关系紧张到了极点,天天都要吵架。我用豆角抽过他,他用小板凳砸过我,我们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父母被闹得没法,要把我们中的一个送人。又一次大动干戈后,我发誓一辈子都不理他。
冷战一直持续到我走,父亲送我他跟着拿行李,走到车前我接过行李就上了车,透过车窗我看到他一直在那站着,突然心里就酸酸的。车动了,窗外的树都模糊起来,我们是姐弟俩呀!
放假回家发现他沉默了许多,开始喊姐,喊得那么自然,就像他一直都是喊姐一样。他在跟父亲学开车,父亲坐在他旁边动不动就照头给他一巴掌:“你怎么那么笨哪!”我实在看不下去,冲父亲喊:“你老打他干什么!”我看到他流泪了,我鼻子一酸,赶紧掉头走开。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他越来越象一个大人,跟着父亲做生意,干的越来越好。我在外面上我的学,自觉得忙得不可开交,很少去管他的事了即使放假回家,我们也说不上几句话。第一次高考,我名落孙山,可我并没当一回事。回去复读时成绩特好,心气特高,不成想发挥失常,又砸了。这次就没那么洒脱了,想想那些成绩差的都考上了,想想得有多少人看我的笑话,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父母不想刺激我,都不跟我提这事。倒是他经常安慰我,让我重来一次,可我的心结怎么可能凭他几句话就解开了呢?一个阴阴的下午,我一人去山上散心,我们家的狗跟着我,我在一个亭子里歇了下来,天空开始飘雨,空气中也弥散开奇异的味道,周围一切都朦胧起来,我家的狗四处转,到了悬崖边上差点掉下去,这只热爱生命的狗急忙向后退。我唤它回来,心底突然就冒出一想法,如果我一不小心掉下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邪念一生,顿觉身不由己,我移步到了悬崖边,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水面。这时忽然被谁拽了一下,我看到了我弟吓坏了的眼神。他没命的往回拉,坐在亭子内好久才说话:“姐,知道吗?我最受不了的是,你一直都是那么优秀,我再努力都赶不上你,你做什么都在我前头,我跟你争,跟你斗,但我就是赢不了你,所以我放弃了。但你不能放弃啊,我还指望你混好了拉我一把呢,咱俩是姐弟呀!”
次年,我考上了大学。有人跟他开玩笑:“你看你辛辛苦苦挣俩钱,你姐一次学费就给你拿光了!”他笑:“她是我姐,我挣的钱不给她花还能给你花不成!”我听了也笑,但心里早已哭开了。送我走时,我在车里,他在车外,他说:“姐你要努力,我就靠你了!”我照头给了他一下,车开走了。
寒假回家,跟他他谈谈大学的生活,讲讲最近的新闻,说说家长里短的事情。我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真的长大了,不是说他比我高了许多,他成熟了。有人来给他提亲,他总是推。一次被父母逼急了,他喊了出来:“我姐不毕业,我就不结婚!”父母糊涂了:“你姐毕业不毕业跟你结婚有关系吗?”“我姐得花钱呢!”他叹口气。我从门外进来,刚好听见这句话,心头一热,撑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晚上,父亲在我跟前说,你弟还真是懂事了呢!我没有回答,心底早已下定决心,我一定会报答他,加倍的!我愿意世世都跟他做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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