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寒风如刀,整个居安城落叶飘荡。
作为剑客,我坚持认为越是萧瑟越是应该出没街头,那样至少外表会更接近身份。而事实上,我的师傅只教了我一招剑法。他说:“真正杀人只要用一招剑法,一招失败便不再有机会使第二招。”当时,师傅在江湖上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武林中人叫他“风萧一招”。
但我师傅最终却死在别人一招之下,那年我八岁。
我亲眼目睹了那场比武。在大雪弥漫的冬天,寒风呼呼作响,林子里师傅的衣襟随风飘扬,那是我见过最潇洒的剑客。许多年以后,每逢大雪天我便会莫名其妙地跑到林子里练剑,但无论如何都不是师傅那个样子。他的剑只是在空中轻轻地划了两下,身体周围便形成一个剑气的屏障,飘落的雪花在触碰屏障的刹那化作蒸汽。
而他的对手,是一位相貌倾国倾城的女子。她的眼神冷漠,双眸像冰雪覆盖的沼泽。当她的剑刺进屏障的时候,师傅的已经将剑停在她的颈部,只需稍稍用劲,便能划破她的咽喉。她似乎意识到这一点,但任何招数都已经无济于事,只有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师傅已经将剑收回,他只对这个女子说道:“你走吧。”女子嘴角浮现一丝轻蔑的微笑然后横剑挥向自己的脖子,师傅脸色遂变想伸手去阻挡,哪料她剑锋一转刺进师傅的胸膛。我看见师傅的鲜血喷涌而出,血雾随风飘散,将他周围的雪染得通红。然后,师傅竟然微笑着说:“我终究是死在你剑下,但我不恨你,只是希望我死后你可以照顾我徒弟。”
那个女人叫莫离,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死我师傅,更不明白她为什么在我师傅死后的日子里频繁地去他坟前,对着墓碑发呆。她的头发在我师傅死后一个月里变白,这与她美丽的容貌格格不入,很多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吓得仓皇逃窜。而她却面色平静,仿佛人们惊恐的表情只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我却无法接受这一点,因为人们惊恐的目光总是不可避免地覆盖到我,他们躲在狭窄的门缝或墙裂后面窃窃私语。恐惧让他们躲避,而好奇又让他们靠近。莫离对打扰她的平民通常毫不留情,无论是谁都不能离她太近,否则便有掉命的危险。直到有一天,我们流落到居安城。
在此之前,莫离带着我走遍大半个中原。我们总是急匆匆从一座城池赶往另一座城池,每到一处从不多留片刻,这种行走几乎耗去我八岁以后所有少年时光。这期间,莫离极少和我说话,她和我说过的话甚至还没有她和自己说过得多,而她又很少自言自语。她之所以到哪都带着我,完全是因为我师傅临终时的托付。我常常想,如果她是一个人,整个中原甚至西域她都有可能已经走遍。
我们徒劳地行走,像某些动物怪异的本能,几乎不会有任何离别的伤痛,因为我们从未和谁有过相聚。
到居安城的时候,已经是第八个秋季。中原的秋季不像北方,只是萧瑟却并不荒凉,无论落叶和寒风如何充斥整座城池,依然会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这里的人们似乎热衷于在这个季节出门,他们的作风像极了剑客。
作为的剑客,我坚持认为越是萧瑟越是应该出没街头。
当我们来到一家客栈时,莫离忽然停下脚步,她拿剑的手稍微地动了一下。就在这时,客栈二楼突然飞出来一个人,准确地说是扔出来一个人。伴随一声闷响,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从他脑门汹涌地流出,抽搐了几下后便不再动弹。街上的行人开始尖叫、逃窜,只有莫离以及她身后的我原地不动,等待事情的发展。
后面的事情是客栈二楼又跳下来一个男子,我惊奇地发现那人竟是师傅,他的相貌是年轻时候的样子。然后,他走到尸体旁用手指探那人的鼻息,自言道:“唉,可惜啊。”
“风萧!”莫离情不自禁地喊道,声音很低,却是这半个月来我听到她的第一句话。然而没有人回答,她不得不重新叫道:“风萧,是你吗?”
当男子转头的时候,我发现他只是貌似师傅,因为我师傅在八年前已经死在莫离的剑下,恐怕他的尸首现在都已经变成白骨。他用那根探过鼻息的手指了指着自己,说道:“你是在叫我?”他的语气让我确信他真的不是师傅。可是他的相貌的确很像,以至于莫离神情激动,我从未见她有过这样的表情。此时,客栈门口冲出来几个彪形大汉,他们手里拿着刀,气势汹汹地吼道:“杀了人还想逃!”然后挥刀砍过来。
“师傅”如何敌得过众人围攻,眼看便要中招,莫离忽然飞快地出剑。只用了喝半碗茶的时间,彪形大汉们全都应声倒地。在场围观的百姓无不喝彩。
但那人却没有半分感激,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掉头便走。莫离跟了上去。
这以后几天,莫离都一直跟着这个貌似师傅的人,而我跟随莫离。很多时候,我看见莫离表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冷酷,这表现在她总是保持一定距离地跟着一个男人后面。
跟随其实比流浪要好,哪怕你所跟随的人本身就在流浪。
伪师傅似乎在城里并没有固定的住所,因为好几天我们都只是在居安城闲逛,夜晚来临时就去客栈投宿。有几次他过来劝我们不要再跟着他,他极其认真地告诉我们,他是个剑客。那时,我忽然发现他眉宇间的桀骜像极了师傅。
莫离自然没有在乎他的警告,她只是把他当成了某个寄托情感的物体。而我从来都没有明白过这个女人的感情,她是个奇怪接近病态的人。
第四天,伪师傅一大早便起床了,背着他的行李出了客栈。当他走出客栈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回头望了一下我们,然后直径朝城门走去。
我们跟着他出了居安城,又进了城外森林。行到一棵大树旁,他忽然停了下来。就在这时,从四面灌木从里突然冒出一帮蒙面人,大概有几十个。其中一人单腿跪在伪师傅面前,低头说道:“庄主!”
伪师傅于是命令道:“把这个白发女人拿下!”
蒙面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莫离一一招架。打斗中有几个人的面巾掉落,我认得其中一人正是那天围攻“师傅”的彪形大汉。
其实就算在多一倍的人也未必是莫离对手,所以不大一会功夫,那群蒙面人便统统败下阵了。莫离道:“你们杀得了我?”
“没错,今天我就是来取你性命的。”他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莫离问。
“因为
悲喜咒之行路
又是一年秋,寒风如刀,整个居安城落叶飘荡。作为剑客,我坚持认为越是萧瑟越是应该出没街头,那样至少外表会更接近身份。而事实上,我的师傅只教了我一招剑法。他说:“真正杀人只要用一招剑法,一招失败便不再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