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辛酸处,荒唐亦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
——题记
一
造梦工场夜夜笙歌,它总喜欢选择给那些心灵脆弱者带来噩梦,铮铮在噩梦的肆虐中痛不欲生。生生死死此时恍如同一个概念,午夜梦回,铮铮在噩梦中惊醒,疾呼:“讨厌的酒鬼……”悠长的哀嚎在心中久久回荡,如豆般的汗珠沉甸甸的从她面庞上滑落,泪痕与汗珠相汇。她麻利的跳下床,俯视床底铺满的石头,心里便非常满足。
梦,铮铮仿佛在做梦,恐怖的梦魇令她心惊肉跳,她却希望那是一场梦。
铮铮厌恶那个女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与痛骂声,它们总是在铮铮耳朵里哀转久绝,转化成她心中难以掩盖的狰狞笑声,肆无忌惮的侮辱她,令她难以忍受,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停息。那个男人又喝醉酒了,他神志不清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喃喃自语:“拿酒来……”时而唤着铮铮的名字:“铮,我醉了,拿毛巾给我……”铮铮越发觉得这些话憎厌,像直击她心底的咒语,令她的心难以安静。她立在酩酊大醉的男人面前,不屑的给他一个冷眼,那股刺鼻而使人反感的酒味令她心中的怒火激烈燃烧,她恨他!恨他一如既往毫不检点的喝酒,恨那个女人不厌其烦喋喋不休的痛骂。那些他酗酒后家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如咒语般弥漫铮铮的耳际,她极力捂住耳朵,却猝不及防。
她冷漠的走进房间,“啪”的一声巨响把门关掉,以展示她的不满。轻蔑的说一句:“眼不见为净!”大厅里传来女人尖锐的责骂声:“每天就是不务正业,去喝酒,你看我,你看看我,做得身心俱疲了……”她的责骂声在整间屋子里久久回荡,还有难以掩盖的咆哮声、哭声,令铮铮揪心。铮铮跪着,伏在床粱边,俯身窥视暗黑铺满光滑泛着稀落光斑的石头的床底,冷冷的笑了,她一直有收集石头的喜好,不,确切的说自从那个男人爱上酗酒开始,她就爱上收集石头。她希望收集足够的石头,充斥世界所有的酒瓶,让酒溢流满地,那个男人就不会再有酒喝。满地石头使她顺心的笑了一下,她是个不苟言笑的女孩,短暂的一笑,就如瞬间的闪电,令照相机难以捕捉那一刻,越困难捕捉的就越显矜贵。
铮铮想起了那些藏着精灵的石头,灵光一闪,她冲出屋外,出去找寻石头……她穿越高大的蒿草,跨过深邃的坑坑洼洼,来到大海边最陡峭的角落,海风呼啸,摇摇欲坠的山巅,点缀着林林总总的石头,她贪婪的抓了一把往口袋里投,石头互相激越的声音——叮叮咚咚,很动听。她坐在一角,欣赏着刚才疯狂抓的战利品,挑选最好看、最动人的,把他们带回家。铮铮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此时那个男人与女人无形的“厮杀”全部停息,她第一时间跑进房间,小心翼翼的把新捡的石头有秩序的摆放在床底,她的手轻盈的摸着光滑的石头,每颗石头里面都有她的故事,每颗石头都表达她的不快。每颗石头都勾起她不堪回首的记忆,犹如一道撒盐的伤口——隐隐痛。
二
那个男人曾经醉酒伤人被追讨医药费,曾经酒后驾驶出车祸,曾经醉酒语无伦次得罪别人,曾经醉酒晕眩掉进荷塘里……这些曾经,铮铮非常厌恶,都是她不堪回首的噩梦,梦在似乎重演,一夜方休,童年一直至今,永不停息。
那个步伐踉跄的酒鬼,在荷塘上走得岌岌可危,他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的事物被复制成双份——两棵相同的树,两架相同的篮球架……踏着两级相同的堤坝,一时失足,掉进荷塘里,荷塘里的水呛得他直喘息,旁人围着荷塘看热闹,哄堂大笑——
“酒鬼又发疯了……”
“你看他多滑稽……”
“娘,他是谁爸爸?这么年长了,还这样?”
“没出息的家伙,你不要学他哦!”
……
寒冬的三更半夜,夜阑人静,万家灯火在那一刻几近殆尽,寒风呼呼。铮铮在温暖的被窝里贪婪的熟睡,梦好美,意犹未尽。她在隐隐约约中,听到门铃在放肆的响,大厅的电话铃声高低起伏、连续不断,犹如一直不识情趣的恶魔,残忍的扰人清梦。铮铮在愤怒抓狂下起身,拉开窗户,往楼下喊:“谁呀——”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不知什么。铮铮下意识到又是那个男人,她怒发冲冠,披上大衣,竟然本能的痛哭,带着哭声边大声愤骂边跑到楼下,此时的她泪流满面。隐约看到有个人扶着那个男人,他颤巍巍的身子,铮铮竭力打开门径自跑上楼去,边跑边骂边跑边哭……她发觉自己竟然有点那个女人的影子,于是更加憎恨那个男人。那个女人无动于衷的坐在沙发上,似乎等待男人上来“受刑”。
男人大字型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依旧喃喃自语。那个女人却异常的平静,而铮铮在痛哭痛骂,竭尽的驱动声带嗓子奋力呼叫,似乎与那个女人交换了角色。电话再次响起,铮铮跑过去拿起听筒,是那些好事多为的家伙,是他们怂恿那个男人去酗酒的,铮铮恨他们,咆哮着:“你们不得好死,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扑”一声,话筒被铮铮用力的撇下。
她气冲冲的走回房间……愤怒充斥着她。
哭……
三
沙堆上有个忧郁的女孩坐着,她旁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她倾尽所有积蓄和在那个男人的抽屉里拿了一把钱,买了好多酒:二窝头、古绵纯、红米酒……醇度越发的高。她是铮铮,她对这些酒邪恶的笑了一下,这笑里面隐藏着阴谋。她粗暴的撕开瓶口封纸,尽情的把那些有刺激气味的液体往沙里倾,它们汩汩流动,溶化在沙子里,她不停的倒不停的倒,着魔似的,再次邪恶的笑了,心里乐滋滋的。她机械的站起来,举起酒瓶猛地扔在结实的水泥地上,碎片散落一地,“碰碰”作响,她感到好痛快,于是不能自拔的摔着那些玻璃瓶。玻璃碎片声交织着组成一首邪恶的曲子,在为铮铮助威。
铮铮依旧不忘抓起那些新找的石头,踢开玻璃碎片,往家里跑。
暑假将近结束的时候,那个女人给了一笔交学费的钱她,她暗喜——是时候逃之夭夭。她要快乐,此时她的确好快乐,前所未有的快乐降临。她找出背囊,装了几件简单的衣服,收拾了一盒她觉得最美记忆最深刻的石头,她咬破食指,汩汩的血在流动,她把一个“恨”字刻画进一张纸里。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背上沉甸甸的大背囊走出这个噩梦的伤心城。她把那串沉甸甸的钥匙掷进河里,清脆的落水声,钥匙沉底了。
铮铮到药店里买了一包药,在小卖部买了一瓶水。然后随着火车穿越过许多地方,一站又一站的穿梭过,每穿过一站,她的心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