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

我时常会思考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那天跟在喧闹的人群中等公车,收到了一个朋友的信息,好像对我说她出事了。我只是把它当做一个玩笑,便急匆匆地赶去饭店。然后还是十月的某一天,我跟在一群同学身边走在校园的树丛

我时常会思考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天跟在喧闹的人群中等公车,收到了一个朋友的信息,好像对我说她出事了。我只是把它当做一个玩笑,便急匆匆地赶去饭店。
然后还是十月的某一天,我跟在一群同学身边走在校园的树丛边,又一个高中的朋友跑到我面前。
“喂,有没有上网卡?”他开口说道。
“没有,怎么了?”
“身份证没带,上不了网。”他双手插袋低着头向前走。
“抱歉,帮不上忙。”
“你知道吗?我们班有个同学出事了。”
“谁?”
“小乐。”
我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怎么了?”
“死了。”
“死……死了?别乱说啊。”
“怎么乱说,有同学都去参加过她的葬礼了。”
“……”
转瞬间我们便挥手告别。
而我,还没有从那两个随意说出口的“死了”两个字所带给耳朵的冲击力中回过神来。
阳光很灿烂的一天,光芒透过树丛的间隙洒在大学校园的小道上,明晃晃的,校园中央的喷泉,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干净整洁的宿舍区,在这一切的点缀下,我甚至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敢奢求自己是这世界上的一部分。因为这个世界太美丽,美丽的让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都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小乐,一个高挑黑瘦的女孩,一个喜欢穿levi’s牛仔裤,convers帆布鞋,把指甲涂成黑色的可爱女孩。我一直在想,挤公交车的那天,我呼吸的空气中是否早已少了那么一丝可爱的气息?又是谁在天上挥舞着那双无形的手剥夺了她生的权利?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只在所谓天堂操纵着这双无形的手的圣人,你能听到我的话,我想对你说,“喂,放她一条生路好不好?”
可惜这几天我时常听到的只是那冷冰冰的墙还给我的仿佛嘲笑似的回音。
半年前的某一天,第三中学,二楼靠楼梯的教室,晚上七点,略暗的灯光下,她就坐在我的前面。
“喂,把手机借我玩一下。”她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
“怎么了?不好好学习,玩手机?不行,我得替你爸管管你。”
“哼!小样!给不给?”
“不许看信息,话费还剩五块钱,其他任你处置吧。”
“嘿嘿,这还差不多……”
“怕你啦。”……
七月份的某一天,我不愿意相信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喂,高考完了还不见你笑!”我一进教室门就看见她坐在教室的桌子上望着我。
“哦,难道像你一样,看见谁都傻笑?”
“呵呵,怎么样,这一个月有没有干些什么?”
“除了睡觉就是玩啊,你呢?”我靠在她身旁的窗台上。
“找了份临时工作哦,是促销员,哈哈,皮又晒黑了。”
“嗯,不错,蛮充实的。”……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得知她的消息后的那个中午,我一直在想她的样子,她的任性可爱,又略微带点野蛮的脾气。但我真的觉得似乎在她的身体消失在这个有形的空间中的同时,那个天堂上的圣人又带走了我脑海中的一些什么东西。就好像是一卷原本完整的录音带,中间被间隔着洗掉了几段。
到现在我的手机中还保存着她玩泡泡龙的游戏记录。上面写着她的笔名qq+。
我保存着她的游戏记录,而你,圣人,你可保存着她的生命。
但我总觉得你保存的不是时候。一条散发着青春光彩的生命,怎是说保存就保存的?就连小孩都知道游戏通关了才能有个好的记录,才能存档,你怎么就在它才刚开始书写自己记录的时候就把它存了档呢?
我现在得不到答案,我想以后也不可能得到。
我只能给自己一个1加1等于2式的解释——就像手中的生鸡蛋,一不小心就会破碎。
况且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个喜欢听约翰.列侬弹吉他的小孩。我不懂什么叫命。
但就在这个风调雨顺的和平年代,这片四大古国之一的土地上的一个十月份,我懂得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最近在一遍一遍地听着张国荣和beyond的粤语老歌。那些歌声就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慰着日渐疲惫的心灵。很希望小乐也可以听得到。
说不定在一个明媚的下午,小巷的拐角,那张笑脸又倏然出现在眼前,到时候我又可以和她拌两下嘴,聊上两句,然后微笑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前些日子,波兰电影《两生花》让我渐渐相信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两个人的心灵相通,总觉得自己的身边有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一个人死去,另一个人会莫名地伤心。
导演说,“我只是想让你们相信灵魂的存在”。
我也渐渐理解,也许有的时候人的某些莫名的失落和伤感,就是因为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如果某天,当我真的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看见小乐,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