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剪影

“人生啊人生为何行迹匆匆，今夜的月光又将洒满旅途。无名的小路啊寂静的小路，紫色的花儿啊开满在旅途，欢乐如河水在流淌，悲伤似要呼唤彩虹，鸟儿在何处歌唱，我要去那梦中的乐园”！哼唱着一曲《花开的旅途》，我又开始了人在旅途地奔走，跋涉万水千山的复杂情怀也随之恣意绚烂。
不起眼的一节节火车车厢，就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人生小小缩影，形形色色的人在旅途奔徙中展现着各自的人生风貌，描画出了一幅幅自成风格的人生剪影。

一
坐在我对面的一对大学生，情爱缱绻，言行举止却令我这个老古董脸红心跳。女孩子上身着白色带有骷髅图形的吊带背心，下身着一牛仔短裤，脚蹬两根细带子束着的凉拖，四肢修长，面容清秀，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男孩子身材颀长，圆盘似的稚嫩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身着黑色半袖和牛仔短裤。女孩矫情地伸展着修长的细腿，时而把脚伸到火车的内壁，高高地挂着、翘着；时而把腿脚搭到硬座长椅的扶手上，脚趾头挤眉弄眼的；时而把腿脚伸到了对面我们坐椅的空隙里，头不停地塞进男孩的怀里。男孩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女孩柔顺的长发，一遍遍地捋着女孩额前的刘海。男孩偷偷地窥视一下周围的旅客，然后把头深埋到女孩的脸上，鸡啄食似的在女孩的脸上啄了一下，然后慌乱地抬起了头。女孩似乎很不满意男孩的羞涩，嘴里一直咕咕哝哝地抱怨着男孩不爱她。男孩柔情似水地表白着他很爱很爱女孩的情话，问女孩是否愿意跟随他去闭塞的老家喝西北风，女孩信誓旦旦：“无所谓，我愿意跟你走啊！”他们两个甜蜜蜜地玩着手机游戏，男孩从乘务员那里不断地给女孩买零食、买水喝，两人卿卿我我地粘得像糖块似的，很是缠绵悱恻。
这是火车上经常能看到的情感浓烈的场面，是年轻人爱情生活的一个剪影。

二
我座椅的后面，坐着一对夫妇领着两个小孩，大男孩六七岁了吧，比较安静，手里不停地玩弄着玩具小车，然后吃喝睡，挺乖爽。小男孩大约两三岁，不知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火车里的燥热造成的，他啼哭不止。看看小男孩穿着半袖短裤，火车里风扇也吹个不停，窗户也打开了小半边，感觉不是很热，凉风习习，尤其火车过隧道时，风声呼呼，火车吼叫，更加凉快了。可是小男孩哭得很凶，不停地“哇哇”大哭着，妈妈给他食物他不吃，给他玩具他也不要，就是哭，眼泪鼻涕流得脸和脖子上汇成了小溪流，妈妈不停地擦拭着。小孩偶然间歇一歇，然后又哭。年轻的妈妈很无奈，一会儿夸孩儿乖，温柔地哄着孩子，一会儿又很气恼得恐吓孩子，说再哭要在他屁股上打针，要把他送给坏人或者乞丐。小孩却无论如何软硬兼施仍然哭个不停。父母亲轮流抱着小孩哄，一会儿把小孩抱到车厢之间的过道里透气，来回走动着哄，一会儿又把孩子放到椅子上睡觉，一会儿又放到地上让孩子自己蹲着无助地哭，连乘务员都跑过来责备吓唬了小孩一顿，旁座的人给小孩零食，也帮忙哄孩子。可不管怎样施遍哄孩子的方法，孩子仍然啼哭，一直嚎哭到天亮，孩子哭了一晚上，声音都嘶哑了，喉咙似乎发炎了，发出了短促粗重的“呼噜”声。天亮了，小孩才渐渐止息了哭声，开始吃妈妈剥得花生米了。
我想，小男孩可能害怕漆黑的夜晚，有夜哭的毛病吧。即使火车里有灯光，他仍然感受到了夜晚的恐怖，一到白天，他的哭声就戛然而止了。小孩子坐火车真是受罪，人人都有不得已的缘故非出门乘车不可，不然，小孩子可以坐到家里享受舒适自在的生活呢。
这也是旅途中经常见到的人生剪影。

三
我旁侧两人座的椅子上，面对面坐着四个十岁上下的小学生，从面相看，是弟兄俩和姐妹俩，这四个孩子很开心，很活泼。他们的小方桌上摆满了食品，有鸡爪子、烤羊肉、油酥饼、糕点、花生、瓜子，还有饮料、纯净水等，他们一起玩扑克、欢笑，然后开吃，吃喝一会儿后，又大声地笑着，闹着，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烂漫无邪的欢笑，兴奋得酣畅淋漓。四个孩子老是把头伸到窗外吹风，看外面灯火辉煌的城市和黑魆魆的荒野。接着又打扑克，又吃喝，瓜子皮吐了一地，塑料袋丢得满座椅皆是，乘务员过来打扫，数落了那几个孩子几句，要他们把垃圾收拾到一块，不要肆意破坏卫生，也不要大声喧哗，免得打扰别人休息。那几个小孩稍微收敛了，说笑声也没有那么狂放了，胃口仍然很好地吃个不停。挺能吃的孩子们，直到我稀里糊涂地睡了几觉，到天亮时，看见他们还眼睛犹如电灯泡似的晶亮地闪着，嘴里还嚼着剩余的一点食物，地上已经堆了三大塑料袋垃圾了。这些孩子真能吃呀，还精神头十足，兴致勃勃的一夜没睡觉。
儿童永远是天真可爱的，从来不会思虑复杂纷纭的人生悲喜，从来不会揪心名利熙攘的人生话题。真羡慕这四个孩子拥有人生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人只要葆有童心，生活无论如何芜杂繁琐，都会充满了新鲜和生趣。

四
四个好吃的孩子前边的座椅上，坐着三个不断用手语交流的小伙子，他们都三十多岁了吧。其中一个白脸的高个子小伙子，体格健全，他边说话边打手势，语速缓慢，满脸的明朗爽快。另外两个中等个的黑皮肤小伙子，一个穿天蓝色白格子半袖，一个穿黑色半袖，衣服都很整洁，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两人五官长得很相似，该是兄弟俩，他们可能聋哑，一直用手指快速地舞动着聊天，嘴皮不动。穿黑色半袖的小伙面容苍老些，可能是哥哥，他的十根手指头有力且幅度极大地上下翻飞着，犹如一只只变幻身姿的、造型奇异的美丽蝴蝶在翩翩飞舞，他很流畅地用手语比划着他的思想见解，脸上漾着情不自禁的激动和喜悦，一双澄澈明亮的眸子一会儿睁得很大很圆，一会儿又灵敏地扑闪着，仿佛加入了情感的表达。穿格子半袖的可能是弟弟，他个性沉稳一些，表情始终是微笑着，淡定从容，他边把玩着手机，边用手语灵活地交流着。这三个人只有一个没有聋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交流，他们依然谈笑风生的，还不时地品品茶，翻看手机，在手机上打字，相互指指点点的。我却受到了感染，两个聋哑小伙子，神情眉宇间丝毫看不到患得患失的忧愤，他们很阳光，很快乐，无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喝水、聊天，我始终没有看到他们脸上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自卑和紧张，倒是能说话的白净帅气的小伙子眉宇间蹙成了一个深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