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异乡小镇
我暂住在小镇上。小镇虽小,却五脏也俱全。交通工具先进,上至奔驰,下至QQ,公私交加的车,成天鱼目混珠在唯一的公路上。公路穿过小镇唯一的街道,扔下仅一千米的喧嚣,扬长而去。就是这样的小镇,却拥有一所大学
我暂住在小镇上。小镇虽小,却五脏也俱全。交通工具先进,上至奔驰,下至QQ,公私交加的车,成天鱼目混珠在唯一的公路上。公路穿过小镇唯一的街道,扔下仅一千米的喧嚣,扬长而去。
就是这样的小镇,却拥有一所大学。师生园工加在一起,近一万人,可以想像,这一万人相继前后左右地在这个小镇上出入,会把我可怜的小镇,胀得多么生生的疼痛。
既然有大学,就会带进外面世界所有的先进,时尚和糟粕。大学在当地政府倨促的怀抱里,显得委屈而又清高,寄人篱下而又野心勃勃。
当地人借了大学的光,前赴后继,勇往直前地租下小镇上的房子,开起了各种商铺。于是,天天都能听到开张的鞭炮声和看到开门大吉的颓败样。但是,小镇人的心似乱石下的小草,坚强不屈,锲而不舍地关了门又开了张。
一千米长的街道,污七糟八加污烟胀气,再加声色犬马,再加吃喝玩乐,被大学生们取名为塞外烟花柳巷。
因此,我不喜欢上街,会晕头转向,会喘不了气。
那天午后,不能入睡。撩开窗帘,炽烈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街道上的喧哗稍显小声。突发其想,正是午睡时节,正是人少时节,正是逛街时节。于是,全幅武装,将身体扔进满街的汽车尾气里去。
一个人晃晃悠悠在小镇的街头。新开的咖啡屋里,周杰伦用前所未有的清楚国语唱着菊花台。停了脚,眯了眼,望进去,黑洞洞一片。走在人行道上,却撞了树阴下的麻将桌子,玩牌的老板们愤怒地盯我一眼。
我麻木在眩光中。
本地小伙子们光着膀子,驾驶着没有消音设备的粗犷大摩托,要么在横七竖八的车流中神出鬼没,要么在短暂稀松的街道上,耀武扬威地横冲直撞。其声音之尖利,其声势之浩大,都无与伦比。
交通警察们无视满大街自由散漫,随心所欲停放的车辆,悠闲地坐在街边小摊前的相棋桌边,嘴里嘟嘟囔囔,棋友们敢怒不敢言地低着头假装思考。
卡拉OK厅的老板吃错了药,故意将大大的音箱高高悬挂在窗子外面,仿佛那是个没人认识的新生事物。于是,走出小镇几里地,耳边都还响着锥心刺骨的歌唱,大有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之势。
满街的网吧,挨肩接踵。本来是想赚大学生的钱,结果,偷眼一瞧,全是十八岁以下的小孩子。大学里各个部们,都老歼巨滑,老羞成怒地开设了无数个网吧,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学生们都乖乖地呆在校园里网上冲浪。把满街网吧后遗症,兴灾乐祸地甩给当地政府。
一溜人马醉熏熏地从对面洒楼出来,东倒西歪,扶老携右地走过对街,充耳不闻呼啸而过的各类车辆,完全相信了自己是未来战士,刀枪不入。在炽烈的阳光下,一个个屁股后都闪烁着一道白光,那是一把把两尺左右的马刀。大热的天里,我分明地打了一个寒颤。
年老的阿婆一边叫卖着早已蔫过气的小白菜,一边在街边垃圾桶里捡拾着可卖的废旧物品。她裹着厚厚的黑色的衣裙,甚至还戴着自己民簇特有的帽子,可能是固执地要与衣服匹配。汗水浸透了衣服,渗出片片白斑。看架势她不销完框里的菜是不肯回家的了。我掏钱买了一把回去保证要挨骂的小白菜,可怜的菜皱得和它主人一样只剩一层皮。
就在这时,一度失聪的双耳,重新有了人声鼎沸的迹像。
刚才我是置身世外的。眼前的小镇一派繁荣似另一个世界,不属于我,我悬在虚无的地方,俯瞰着忙忙碌碌的这些生物们,还有穿着文明的外套,却生长得奇形怪状四不象的小镇,觉得是上帝在搞怪,让人不得不发笑。
仔细看清自己的位置,原来在一家内衣店的屋檐下。店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我四下张望那些麻将桌,以为它的主人正在酣战。转身之后,差点就再一次撞人了。我低头一看,就在我的脚下,遮阳的帆布蓬子下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本地藏簇女人,正手捧一个与她极不相衬的绣绷。圆圆的绣绷上,一块洁白的绸缎,两只鸳鸯正栩栩如生地在水面鳞鳞的波光里交项缠绵。女人低头认真地绣着岸边的水草,她一定想给她的鸳鸯一份水草丰美的富足生活。
看着女人粗粗的手指灵巧地穿针走线,我有一丝感动。这个小镇,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到,谁也不会闲到要一针一线地来绣一幅绣品,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多挣点花。我悄悄蹲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女人手里的活计,世间的喧闹再一次远离。
绣女,在我心里,是那遥远的江南水乡,竹林小溪旁边,身作映花棉衫的姣美少妇。是那亭台楼阁间,吟诗作画的闺中少女。一针一线,绣的是思念,是远景,是寄托,是幸福……
天气实在太热,我看见汗水从女人宽而肉肉的脸上直掉下来,一滴正要滴到缠绵的鸳鸯身上。我的心痒痒的,好像那滴汗珠正沿了我的心往下游走,终于忍不住,一伸手接住了。女人的汗珠重重地打在我的手上,也重重地打在我的心上。她猛地抬头盯着我。我吓了一跳说:接你的汗珠,怕脏了这绣布。
女人居然感激地笑了起来。油油的大脸盘上,绽开出一大朵美丽的黑牡丹。
本来,只要每天夜里,提心吊胆地困了又不敢睡,生怕又会在梦中被悴不及防的尖利摩托声或者悬挂在空中的大音箱尺吓醒的时候,我就会开始恨这个杂乱无章,天高皇帝远的小镇。
可真是要命,就是在这一瞬间,就是在这闷热烦燥的季节,我居然对这个天天诅咒的塞外小镇,有了一丝丝爱恋,想要长住不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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