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承受之重

2002年，媒体上报到过这样一件事：一位女士因为阑尾炎发作去就诊，医生建议手术治疗。可是在手术单上签字时，这位女士被吓住了，手术单上列举了好多条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手术不成功，大出血，截取了好肠子，麻醉失败导致休克甚至死亡，等等。该女士的心理不堪重负，拒绝在手术单上签字，医院也因此不能施行手术。女士辗转去了几家医院，遭遇当然一样。这位女士将医院告上了法庭，理由是医院的手术单上列举的意外情况太多，病人和病人家属承受的心理压力太大，感觉接受手术治疗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看到这则新闻后时间不长，我也到医院去接受一个小手术。这是一家部队医院，外科主任亲自为我操刀。做一切准备工作的时候，主任谈笑风生，十分风趣，仿佛他不是我的主治医生，我也不是他的病人，我们只是在谈论着与我们毫不相干的事。一切准备就绪，就要进入手术室了，主任坐在办公桌后面，非常严肃庄重地和我谈话：同志，你的这个病虽然只是个小毛病，但是已经影响到了你正常的工作和学习，需要手术治疗；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手术都有风险，请您认真阅读手术通知单，尤其是上面列举的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也可以咨询我们任何一位医护人员，然后确定您是否同意接受手术。如果同意，就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表示认可，当然您也可以拒绝手术。我们会尽力追求手术过程和治疗效果的完美。说这些话的时候，主任的脸板得很平，没有一点表情，两眼从眼镜后面直直地望着我。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手颤抖不已，脸上的笑肯定是十分的不自然。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和话题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可主任却保持着一脸的严肃。几分钟后，我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几十分钟后，我的手术顺利结束。
但是我经常在想，依着那些条款，如果手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医院可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的。真有意外，病人似乎只有自认倒霉的份了。
今天，女儿从学校带回了一份《甲型H1N1流感疫苗预防接种知情同意书》，一张A4纸上密密麻麻地印满了小4号字，其中也罗列了接种后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
一、局部反应：常见疼痛；偶见红、肿，瘙痒。
二、全身反应：常见发热、疲劳乏力、头痛、头晕、恶心；偶见咽喉疼痛、肌肉疼痛、咳嗽、腹痛、关节疼痛、活动异常(活动减少或增多)、口干食欲不振、腹泻、过敏、胸闷。
三、可能发生的罕见不良反应：休克、血管炎样—过性肾功能受损、神经系统疾病，例如脑脊髓炎、神经炎、神经痛、感觉异常、惊厥、一过性血小板减少，格林—巴利(Guillain－Barre)综合征等。
并且注明，以上不良反应以轻度为主，主要发生在接种后24小时内。
接下来是：如果您愿意接种或给您的孩子接种，请配合做好以下事情……
最后，是替签字人拟好的格式声明：
本人已认真阅读并理解本知情同意书内容，确认无上述任何禁忌症或不适症状，自愿选择接种甲型H1N1流感疫苗。
受种者本人/监护人签名：
联系电话：
日期：年月日
上小学四年级的女儿仔细地阅读过这份同意书，可是她并不能理解，她问我“爸爸，‘休克’是什么意思？”
可我却在想：这个同意书，到底是签还是不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