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单的事

妈妈说,你以为我和你爸爸有什么爱情吗?还不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真爱,就算有,凭什么就落到你头上?这是我拒绝去相亲之后,她对我说的话。原来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柴米油盐,生儿育女


妈妈说,你以为我和你爸爸有什么爱情吗?还不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真爱,就算有,凭什么就落到你头上?
这是我拒绝去相亲之后,她对我说的话。
原来婚姻,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
柴米油盐,生儿育女,然后逐渐老去。
对不起,原来是我太幼稚,还没有融入这个物质至上的社会,还以为生活就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
前段时间因为无聊写了一个故事,关于逃避。
我们大多数人都没那么勇敢,去承担完全不会按照自己意愿发展的现实,可是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勇气,能做到彻底逃离,彻底绝情。
最简单的事,其实就是想做什么就去做,按照自己的心意,最简单。
也最困难。
1
五月,这个城市像是进入了雨季的热带森林,每个角落都是潮湿明亮的水迹。
要是雨一直下不停就好了。
许韶蹲在酒店天台的雨棚下想。
习惯性地伸手摸烟,触到冰冷滑腻的真丝时才想起,婚纱是没有口袋的。
离许韶从婚礼现场逃走,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楼下人应该都走光了吧。许韶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下雨天,果然是不适合结婚呐。
两个小时前,也就是司仪唠唠叨叨着重复着那些喜庆赞美之词的时候,许韶听着窗外的雨声,看了看身边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就做了这个决定。
扬起嘴角,许韶微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牵起裙角转了个圈。
所有人都愣住了,好在司仪反应快,赶紧打圆场说,“那么下面就让我们擅长芭蕾的新娘为大家表演一个,大家鼓掌欢迎!”
许韶在掌声中微微欠了欠腰,接着扬起手臂,像从小到大参加演出时一样。
不过她知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在众人面前跳舞了。
许韶四岁时就开始练芭蕾,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拿过不少,然而大学毕业之后,她就没有再跳过芭蕾。
有时候擅长的,不一定就是自己喜欢的。
她永远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回家都是兴冲冲地跟父母撒娇,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讲着第一天在学校发生的事。
而自己因为一个抬腿动作做不好,被关在房间里,要求练不好就不许睡觉。
她一遍遍重复着那个动作,眼泪和汗水混到一起。那时候,小小的胸口,涨得满满的都是对芭蕾舞的厌恶和憎恨。
真的,很讨厌芭蕾啊。
许韶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顺着红毯往宴会厅大门的方向舞蹈。
宾客们都专注地欣赏着美丽新娘的表演,直至表演者消失在大门后并且久久不再出现,才有人轻声地问出来,“新娘,是不是走了?”
许韶忍不住佩服自己的智慧,在按下电梯键之后明智地溜进了逃生间。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坐电梯到楼下离开酒店时,她却安逸地在酒店的天台上看雨。
捏了捏蹲得有些酸麻的小腿,许韶站了起来——“准备走了吗?”
穿着高跟鞋的脚刚迈出去,被这句突然响起的话惊得一抖,还好及时伸手撑住了墙才没有栽倒。
许韶不顾扭到的脚腕抬起头,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拐角处的。
心一松,还好,那张脸是自己没见过的。
仔细一打量,对方胸口还别着个铭牌。
2
闻益达看了看手中熠熠闪光的钻戒,又看了看那个穿着自己毛衣坐在桌前呼噜呼噜大口吃着泡面的女人,忍不住伸手扶住了额。
自己只是作为酒店经理正常巡视,经过宴会厅的时候却看到身穿洁白婚纱的女人旋转着出了敞开的大门,以动人的姿态挪到了门后,然后拎起裙摆迅速地小跑到电梯前,按下按键之后又飞快地闪进了一旁的逃生出口。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发现就靠在墙边的自己。
一会之后才从宴会厅涌出一群人,东张西望四处奔走。混乱中闻益达仿佛听到类似“新娘跑了?”,“还是去上厕所了?”的话。
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于是走上前,彬彬有礼地对看上去像是新郎的男人道,“请问您是在找那位穿着婚纱的小姐吗?我刚刚看见她坐电梯下楼了。”
然后趁着所有人都下楼的时候,自己用员工专用电梯到了顶楼,果然在天台的雨棚下发现了那抹白色。
像一朵被打湿的山茶花。
该不会想不开要跳楼吧?闻益达皱起眉,如果是那样的话会给酒店带来很大的麻烦和损失。
然而自己站在一旁看了许久,那朵山茶花也只是看雨发呆,偶尔还傻笑一下,丝毫没有表现出对人生绝望的样子。
真是奇怪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站起身,自己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嘴巴已经比大脑更快一步地出了声。
不出所料她吓了一大跳,几乎跌倒,大概是没想到会被发现。
待她站稳后,用那双澄澈的眸子把自己细细打量了遍,然后缓慢地绽出一个笑容,朝自己伸出一只手,“哎,你说我这戒指值多少钱?”
欸?
3
“买的时候要八万多呢,现在五万块卖给你,剩下的就当做是谢谢你帮我啦。”
许韶吃完泡面抹抹嘴,心满意足地摊在椅子上。
“所以说,你就是逃婚了?下面有什么打算吗?”,闻益达自动忽略掉她的话转移话题,这个女人,这种贵重物品是打算要强买强卖吗?
“不知道,大概随便去什么地方吧,去看海看沙漠,厌倦了就再换一个地方。”
“为什么逃婚?”,闻益达真的很好奇。
许韶抱住膝盖,碎发垂下来遮住侧脸,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因为不甘心。”
“嗯?”
“过去的二十多年,就像是我做的梦。在梦里,我按照别人的意愿生活,跳舞,考大学,工作,结婚……梦里的我活得不自由也不快乐。就在司仪说从此这对新人将永结同心白头到老的时候,我忽然醒了,”,许韶顿了一下,又笑了,“你知道吗?今天差点成为我丈夫的人,我一点都不爱他。”
“当初所有人都说我们很适合,于是就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是属于那种不喜欢也不讨厌的感情。”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就要和我过一辈子,一起生活,每天为了生活奔波,有时争吵,或许还会有个孩子,于是我们为了孩子操心,然后老去……你看,未来的我人生剩下的几十年,都是一眼望得到的风景。”
“这样想,就觉得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