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相忘

勿相忘

侣行小说2025-08-01 23:11:50
那一日,夜似广幕,朔风砭骨,漫天飞雪如扯破棉絮般,下的洋洋洒洒,落地无声。放眼望去,雪霭茫茫,如日光下耀眼的鎏璧琉璃,将眼睛灼得生疼。麋鹿村里有个几百年来长盛不衰的传说,说是麋鹿山里住着一位婆婆,专门
那一日,夜似广幕,朔风砭骨,漫天飞雪如扯破棉絮般,下的洋洋洒洒,落地无声。放眼望去,雪霭茫茫,如日光下耀眼的鎏璧琉璃,将眼睛灼得生疼。
麋鹿村里有个几百年来长盛不衰的传说,说是麋鹿山里住着一位婆婆,专门留人心魄的,没了心的人,哪还能活着。目前村里最长岁的便是村尾上凹处的扈心婆婆,她说她从没见过出麋鹿山的人。我厌倦了那些虚与委蛇的尘世,逃进山里的时候,若说是无奈,孰不若说是自愿。
我算计过自己掉入一群狼窝,然后变成一头小狼崽,承蒙得幸,秉承物以稀为贵的原则也许能成为它们的领袖,也总好过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行乞生活;我也算计过感召上天有好生之德垂怜之心,遇上一位避世高人,穷尽其一生修为,佑我一世长安。既然雄赳赳气昂昂的踏进了这里,总是想着即使不再锦衣玉食,也好过风雨流徙,受人凌辱。可人算不如天算,断断没有料到会是这样肃冷的天,萧瑟的景,毫无生气的枯木枝桠。我趴在雪地上嘤嘤咛咛,年少气盛的血液在身体里死寂般的休眠。我仰望天空,无星无月,渐渐沉睡,唤不醒那将要下架的眼睑。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夤夜落雪,像是戍边将士吃了败仗,击鼓哀歌。
我以为这将是我生命的尽头,追溯一生,唯独这一次,没有半份怨恨。如果这是我的命,我受了。
眼前一片晦暗,一个好听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盘旋。我努力舒展双翳,可是,除了漫无边际的黑蒙,还是漫无边际的黑蒙,我一阵揪心的彷徨。那个好听的声音咭咭的笑,我觉得自己像是受了伤的困兽,经不住挣扎,唯有任人宰割。我哑着嗓音,问道:“你是谁?”
“浮生若梦,凡尘俗世最纠结不清的便是你是谁,你是谁的谁,谁又是你的谁。”即将油尽灯枯之际,耳旁厮磨这样佛性的声音,实在算是一件不能再自讨没趣的事。我匍匐在地上,呼吸微不可闻。
“云水禅心,你情殇于斯。雪天祁寒,你只有一命。可活明白了?“
人之将死,哪还有什么资格谈论这些。她大概读懂我的心思,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一命,只是你也须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竭力相问。
“一个无伤大雅的东西——你的记忆。”
“记忆这个东西,就像是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若记忆里都是些悲戚往事,不记着岂不是件可喜可贺的好事。这实在是件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想不到,麋鹿山没要走我的魂魄,却让我忘记了所有的烦恼,真是不枉此行。所以,我得出的结论便是,人要有点冒险精神。
我感觉她在摩挲着我的头,然后…….


春光可人,莺啼燕啭,不争朝夕。
我在一家医馆醒来,眼前一片黑雾朦胧,以为是夜未央。于是,我睡了又睡,如此几次,总不见旭日东升。直至一个浑厚的声音当头棒喝:“原是个瞎子。”不知是怎么回事,房间内一下子噤了声,再没有其他话。隔了许久,感觉有一股暖暖的气息在我面前游移,隐隐的瑞脑香气,一个天籁般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岑寂。他说:“只是被什么东西,像是雪水灼了眼睛,只要好生休养,看见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心便安之若素,只是脑子里混沌不堪。我像是个刚落地的稚雏,没有一丝记忆。
他们都叫我阿梓。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有着很好听的声音的公子叫安咫。他告诉我说我是他远房表妹,自小就对他芳心暗许。等一过及笄之年,便亟亟从北方赶来这座江南烟城,誓死要嫁与他。岂料,路上不幸遇见几个绿林好汉,吃了亏。他言辞凿凿的说:“阿梓,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这份责任。”只是,我丝毫感觉不出哪里吃了亏,最重要的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有要嫁给他的丝毫欣喜。我想,大概是失忆连把女人的感觉也失没了。为此,我假装失意悲愁了许久。安咫却以为我是因为自知配不上他而伤心欲绝,反倒寸步不离身旁,对我是百般迁就,万般呵护。
如此,甚好的日子,过了两月。直至一个阴霾的天气里头,窗外雨声欹斜,微风隔着绡纱拂过脸庞,沁凉舒怡。我心血来潮,想去湖心亭看鱼,听说这样的天气五彩斑斓的鱼会聚在廊檐下喁喁,甚是有趣。只是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盲女,一个盲女特意在下雨天跑去看鱼,这件事情却比看鱼有趣的多。我不想成为坊间的笑话,就独自辟径而往。
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因着雨水的浸润,像河图里的泥鳅,滑溜溜的。脚下一不留神,便生生向前倾去,峰回路转之间狠狠撞上一个温软醇厚的臂膀,发出沉重的声响。鼻尖沁满久别重逢的龙涎香,我正兀自思量该如何圆场这并不漂亮的摔姿,随之便传来一阵尖而细长的声音:“你是瞎子不成,走路没长眼吗?”
这话着实呛到我,虽然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瞎子,但也不希望人家指着我破口大骂瞎子,我的脾气一下子蹭上来了。将眼睛瞪得如杏核般大,虽然还是看不见,声音却是高亢激扬:“我就是瞎子,你难不成也是?”
对面的公子却是笑得狷狂,耳边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我从没救过瞎子,竟不知道瞎子除了眼瞎,心也是不亮堂的。在你眼里,其他人约莫与你一样,都是瞎子?”
旁边尖细的声音“哼”了一声。
我胸口气愤难抒,将手里的油伞朝着那个尖细的声音狠狠掷过去,却没料到不偏不倚刚好砸到他的主子,那个尖细的声音一下子暴跳如雷,我感觉他的巴掌将要扇到我的脸上,那位公子救场似的闷哼了一声,他慌忙过去扶着他。
真是能装,一个女子的力气能有多大,竟然能痛成那样。
杂沓的脚步声鱼贯而入,安咫好像躬身向前行了个礼,因为他的声音极是恭谨谦和:“太子殿下,贱妹是乡下妇人,鲁莽了些,还请您高抬贵手。”
“不碍事。”他说话不疾不徐,“长得像妖孽一样,只是可惜了,是个瞎子。”
安咫拂过手,牵着我往前走去。他告诉我,那位公子叫桑修立,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我惶惶惜惜,权贵与小人是并列的,混江湖的人都知道这两种人最不可以去得罪。我假装歉然,跑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哄道:“反正打伤你已成事实。你看吧,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
“你一个瞎子,会什么?“
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我鼓着腮,吹了口气,想想擅长的东西真是屈指可数,却也只能舔着脸,继续温柔的说道:“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只是你们这样的皇族公子怕是看不上。“
“你连走路也须得他人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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