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天在不经意间来了。
院子里的小草嘈杂的和春风相携,用脚下未完全释放的寒气威胁着春的暖。稍高佻些的枝叶,全然不留恋雪霜侵袭的快感,怀抱中满是复苏的味道。
我还是喜欢春天的。
在这个季节里可以淡淡地看,静默地听,安静地想。嗅着一些略显发霉的复苏气息,感觉自己亦是轻盈的。听时钟滴答滴答地划过春的刻度,没有一丝紧张,没有一丝烦乱。
翻开一本杂志,见识别人如何迎着春风绚烂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平滑细致,眼角飞扬着一种骄傲和满足,唇线描绘着生机和妩媚,就连锁骨抖动处都一如春风漾在春水里的涟漪。
如此欣然,如此美丽。
二
我依然不知道季节转换时要有什么样的心态与动作,以至衣物要有怎样的更换。对于这些,我是迟钝的,指甲已是好久没修整,如冬一样,它们不再红润、坚韧,亦不再呈弧形,不平滑,失去了原来的光泽,浑混一片。喜欢这样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修长,有些清瘦。一直在说喜欢谁的手指,像一个人恋上梦里的东西,沉迷、陶醉,不自知的做着不可议思的事情。
爱上那双手,它脉络分明,消瘦的让人心疼。指尖无规则的动弹,却怎么也抓不住一些东西。
想自己也有一双这样的手,或是如此的一场梦,然后,一样的沉迷不愿醒来。
只为了,悄然离开的一瞬见证破碎的美是哪一种形状。
春风拂上脸的时候,我坐在青石板上听着别人的歌。心里随着歌词满是怅然的味道。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三
这个春天我一直是安静的,安静地去看我那渐老的舅舅和我重病的表妹。我叫她,诺。
风不大,阳光很好,院子里氲着高原的花香。这个男人一向固执的坚守着军人的倔强,在外公的葬礼上他也没有哭。可是今天他流泪了。只是因了温暖。一些大爱把温暖送到他面前时,用自以为的骄傲对峙着他自以为的坚强。
我的表妹。长年的病让她的脸一直是苍白着的。我触到她的手。圆润,细腻,像递过来的越窑青瓷杯,有令我不安的心悸。一杯茶。褐红,条索粗大的叶梗悠然沉浮。
很醇香,是吗。她笑。睫毛挑起一脸的认真和对认同的期待。
面前的女子,纤瘦,面带微笑。黑发软软地泻在黑白相间的T恤上,指甲长且干净。手背上清晰的脉络,潜过细致的银手镯延到手臂,萦着幽幽的蓝。
诺,你有着好看的笑和我喜欢的眉睫。她笑。嘴角微微上扬,好看的角度向上漫过脸颊,漾过眉间,最终凝在双睫上,优雅舒展。
我看到那对睫,修长,浓密,绵长的光亮顺着精致的弧度一路泻到睫端,像极了一弯秋月。
姐,你信吗。
我从不曾打理它们,任它们恣意生成。肆意的一如我的情绪。
四
早春的午后,我们对坐。阳光很好,风不大,滇青的香氤在空气里。
有些幸福过往的像云烟,弥漫过来,一阵欢喜,情不自禁的陷入,欢笑泪水未尽兴时,已是满怀萧瑟,飘渺孤鸿影。
有些磨难曲折的像时光,一路蹒跚,辛苦恣睢,身心皆疲的经营,苦痛委屈未消逝时,已是灿烂如花,满目尽欢颜。
诺,你不能这样。你要听话,要像他们一样的乖才好。爱自己他们总对我这样说,姐,是我一直在错吗。
诺,这不是谁的错,我们都是孩子,我们的破坏力不值一提。
她一直如此的叫人怜爱,我一直心甘情愿的陷在她的委屈和谨慎里。不愿退出,不肯隐匿,不舍纠结,不能克制的想要靠近和拥抱。
贪慕崖边辛辣怒放的鸢尾,只身前往,荆棘缠绕,却始终面带微笑,满心欢喜。
诺,一些抵达是一种补集,也是对手,一直都是。我们要见识他们热烈的来和寡淡的去,拾捡那些短暂的暖和绵延的冷,要在一个个黑夜里用沉默醇厚出的隐忍去需索凌晨和天亮。
诺,这情节盛大而险象环生,只有我们才能不舍不弃,一路坚持。
别怕眉间终于不能再隐的错乱。
别怕离弃后的温暖腐败的气息。
别怕他们强装的微笑和决然的转身。
别怕他们都看着我们却听不到我们的歌唱。
别怕玩积水时踩到自己的小靴子却湿到了心里。
别怕你的病如何缠身。
诺,我们不是看到了很多微笑的样子吗。眼眉上扬,水溅的像烟花,绚上我们的额。我们那么开心,像回到了儿时。
姐,我那么想逃离一切。
我真的想要那样做了,我差点就那么做了。可是我那么的心软,无可奈何的善良和忧伤。
让我再等等,要看着我的耐心如何凋谢掉。然后我们一起,抛却那些左顾右盼、挣扎和难为,发了疯似的去拥抱,去寻找依托。
好吗?姐。诺是个好孩子。
我对着诺,我的表妹,不能流泪。她说,姐,我的生命不长了,三个月。
诺,我们要快乐。
即使泪水模糊,也要享用四面楚歌包围的幸福。一些些迷茫的,伤害的,慌不择路的难为时光,不要再追随了决然,宿命会原谅了我们的纠缠。
一切的起始和绚烂都萦在她的睫上,包括我自己。自此不可回转,直至颓败。
诺,我的表妹,只有二个月的生命。
烟花烫
一 春天在不经意间来了。院子里的小草嘈杂的和春风相携,用脚下未完全释放的寒气威胁着春的暖。稍高佻些的枝叶,全然不留恋雪霜侵袭的快感,怀抱中满是复苏的味道。我还是喜欢春天的。在这个季节里可以淡淡地看,静